因遭证监会查处而大名鼎鼎的ST银广夏,在即将公布中报之际突然临阵换将,解聘原有注册会计师,使得媒介对它能否恢复上市颇感担忧。尽管有报道说,ST银广夏与被解聘的上海上会会计师事务所双方都表示,上市公司与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相互选择是一种商业行为,但是,这一事件仍然使人们普遍流露出对ST银广夏财务状况的担心。此前,内蒙宏峰、纵横国际这对证券市场上的难兄难弟,也曾因解聘注册会计师且最终被注册会计师出具拒绝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而备受关注。看来,早些年上市公司与注册会计师之间的“蜜月”关系正在面临考验。
注册会计师与上市公司之间的摩擦,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迹象。有消息说,包括纵横国际和内蒙宏峰在内,在上市公司2001年年报中约有21家被注册会计师出具了拒绝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创出历史新高。注册会计师行业面对上市公司大把的金钱诱惑,屡屡表示出“反目”的举动,的确令人兴奋。
早些年的情况与现在不同,上市公司处于“统治”地位,而注册会计师所扮演的角色,好像是家中的“小媳妇”。尽管注册会计师的职责应当是对上市公司财务报告出示独立的第三方审计意见,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报告屡屡成为上市公司会计报告的“花瓶”,甚至是干脆与上市公司联合舞弊,共同制造虚假会计信息。去年因财务报告造假而双双遭到查处的上市公司“银广夏”与会计师事务所“中天勤”就是一例。
由此看来,以往无论是上市公司隐瞒实情财务造假,还是注册会计师甘愿当“花瓶”,甚至是主动配合会计造假,如果没有被揭穿,换言之,如果财务造假的成本极低,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上市公司和注册会计师往往可以通过报表造假而实现“双赢”,至于真正的财富损失,便不知不觉地转嫁到投资人身上了。
上市公司与注册会计师之间的“蜜月”关系,对于广大投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他们只能是不断地把阅读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当作观看一场“会计魔术表演”。
如此巨大的商业道德风险,当然不能令监管部门坐视不管。彻底打破上市公司与注册会计师之间不正常的“蜜月关系”,实属必然。据悉,过去两年来,中国证监会已经处罚了近90家上市公司,其中60多家是在会计信息上造假。查处力度加大,的确大大增加了上市公司和注册会计师的造假风险。但问题是,如果那些经营业绩确实存在巨大问题的上市公司,无论是否在财务上造假,都有可能面临“出局”的风险,那么,即使注册会计师挺身而出坚持审计的公正立场,上市公司“铤而走险”继续在会计信息上造假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问题的复杂性就在这里。一位会计专家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曾表示,由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国内上市公司的大量涌现,会计师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发展太快,而必要的业务审计能力却没有因数量规模的提高而同步提高,这就使得目前国内一些上市公司会计报表中隐瞒实情公然造假不仅成为可能,而且成为现实。现在看来,当前媒介普遍关注的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现象,除了我们前面已经看到的注册会计师与上市公司串通舞弊情况外,上市公司自身制造虚假会计信息,欺瞒注册会计师的情况同样大量存在。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注册会计师是按国际惯例采取抽样审计的程序来完成工作的。
显然,分散的上市公司,面对着分散的会计师事务所———难于监管;隐蔽的专业财务欺诈行为,面对着孤立无援的注册会计师———无处不在的财务陷阱;巨额的佣金诱惑和解聘的威胁,面对着事务所生存的现实压力————业务存亡的选择;恪守职业道德与良知,面对着同行的乘虚而入———同业自律缺乏保障……如果没有中国注册会计师全行业的联合,没有更强大的专业打假能力,没有同业的自律,没有法律对道德底线的维护,仅凭个别事务所和会计师的良知和勇气,其结果显然不会令人满意。
但我们的种种担忧,最近终于有了可喜的变化。
不久前,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向社会公布了《审计技术提示第1号————财务欺诈风险》,并组成“上市公司会计审计问题专家技术援助小组”。 该协会的这一行动,目的是通过加强对注册会计师行业在会计、审计等方面的技术支持,尽可能地援助会计师事务所揭露会计作假,降低审计风险。据悉,《审计技术提示第2号————审计风险》目前也正在拟定之中,可望在不久的将来出台。
如果说,此前注册会计师们纷纷与那些有问题的上市公司决裂,是因为中国证监会不断加大的查处力度和补充审计的规定,是因为财政部会计大检查和媒介的广泛批评,那么,在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采取行动后,这种情况将有更深的一层含义:注册会计师在获得了强大的行业技术支援之后,他们拒绝上市公司假账的行动,将不再仅仅凭借勇气与良知,而是智慧和技术,还有强有力的后盾。
这很可能是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与那些制造虚假会计信息的上市公司之间的一场智力较量的开始。
我们所以作出这样一种判断,主要基于两点分析:首先,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推出的“审计技术提示”,尽管不属于注册会计师的执业准则和规则范畴,但它除了具有为注册会计师提供技术援助的作用外,它也同时表明行业内部行为受到专业化技术监控,从而使行业自律开始有了保证。其次,在行业自律和联合的基础上,随着今后行业审计技术提示的逐步增多,分散的注册会计师们依托协会,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全行业的技术支持,使上市公司单方面造假蒙混会计师事务所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进而使中国证监会今后对上市公司财务造假行为的监管与查处更为准确有力。
在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屡屡曝光,一些企业不择手段偷漏税款的今天,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率先站出来集合全行业的智慧,以技术援助之方式,支持注册会计师维护市场经济诚信之基础,无疑是开了一个好头,应当得到全社会的支持与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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